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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曾經相信,認識他是自己一輩子的好運,逢人說起他,總是無盡的溫柔和感謝。
她是個懂得感恩的人,知道在這樣的時代裡,他這樣的人有多麼難得。
她從來沒有忘記他對她的好,從來沒有;如果能夠,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,交換他這麼多年的真心相待、這麼多年來的耐心照顧…
她真的願意拿一切交換他──如果…他還願意的話。
人生,時光不能倒流,心情,也不能倒流。
在她終於認命、終於對他愈來愈倚賴、愈來愈心疼的這些日子,他卻說:「大小姐,這麼多年,我累了,妳就放過我吧」
這就是他對自己感情出軌的全部解釋,一句話,不想再低聲下氣了…

她一直回想兩人這麼多年的相處,自己是不是真的待他不公不義,他,是不是真的受委屈了。一開始,或許真的是有的吧…想著,想著,她也忍不住吁嘆了一聲:「真沒想到,我年輕時的不懂事,他一路記到現在…」是一種過河拆橋嗎?她不願往這個方向想,可是,要說兩人之間真有什麼不對等、不平衡的關係,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,他隔了這麼多年才發作,真的讓她納悶…
仔細說來,他們應該是在醫院認識的,十八年前,她大學剛畢業,正打算開始去爸爸的公司上班,一場感冒竟引發肺炎住了院,剛開始醫院單人病房沒空,她先住在二人病房裡,在那裡,他們相遇;他的父親也因為肺部毛病住院,比她早進醫院三天,她住進後,看著他衣不解帶、溫柔細心地照父親,心裡很好奇:「這個人真孝順啊…」
年輕人一下子就聊了起來。原來他剛剛退伍、才要準備找工作呢,就碰上父親因為肺氣腫住院,「現在先照顧老爸要緊,工作的事…就再說吧!」她聽了衝口而出:「不然你去我爸公司好了」,不知不覺,她對他已經有了好感。
兩天後,她移去單人病房,兩人的談話卻仍然續著,甚至──她爸爸還回去找過他:「我女兒一直推薦你,公司正在擴展,我是需要人手…」
她在醫院檢查完畢,醫生囑託她多注意一些生活細節之後就讓她出院了;他爸的肺氣腫是老毛病,住了兩星期也就出院了;之後,他果然也就去了她爸爸的公司,一開始做總經理特助,後來跑業務,在他升為業務主任的時候,兩人結婚了,結婚時,老丈人交待:「我這女兒身體不好你也知道,千萬別讓她太累,也別煩她,不然我可不饒你哦…」
雖是開玩笑的口吻,但他知道老丈人兼老板是認真的;他家就這個女兒,人又長得討人喜歡地漂亮,從小到大,被人捧在手掌心上,沒吃過一點點苦頭,「下嫁」給他,那自然更要小心呵護。
當時真不知道自己幹嘛娶妳──自找麻煩啊…這種話,結婚八年後他開始掛在嘴邊,那時,他已經升任業務部協理了;她跟爸爸告狀:「爸爸,他對我這麼壞,你還升他的官,你呀,你應該冷凍他,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家有權力的人!」
爸爸一向寵她,但這點,爸爸沒讓步:「他是靠本事升上來的,你們家裡的事,不要帶到公司來解決…」爸爸還勸她:「多用點心體會男人要的是什麼,給他多一點家庭的溫暖…妳也不小了,要學著自己當家了啊,不要什麼事都還要老爸出面!」
他在辦公室裡一步一腳印,慢慢往上爬,不只老丈人稱讚,不少本來認為他只是靠裙帶關係的同事,看了他的工作態度,想法也改變了,他在辦公室人氣愈來愈 高,她爸對他的栽培也愈來愈明顯。
這段時,她的健康並沒有多大改善,冷不得、熱不得、更是累不得,爸爸不讓她到公司上班,她閒在家裡愈來愈發慌,整天等他下班,而他下班時間愈來愈晚,一回家,就聽她叨念:「對我這麼冷淡,拜託,也不想想,你工作哪來的──」他不能回應,一回應,她會氣得連氣喘不過來,有一回,還因為這樣送急診,老丈人來醫院看她時,念了他幾句:「我這女兒…我也知道她個性很嬌,夫妻間吵難免,但是你也讓讓她嘛,吵到讓她掛急診,像話嗎?」

他無言。

多年下來,她一直沒有懷孕,為了這事,她心裡也有些些不安,再加上年紀大了,她也不再像過去那麼自我中心,慢慢體會到他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──就像當初在醫院看到的他一樣;不管他心裡怎麼想,他對她,始終是耐心十足,而且該做的事,他一直做得很周到。
爸爸幾乎愈來愈倚重他,接班,他指日可待;就在他升為總經理的時候,她發現了他的外遇,對方是公司的會計,她氣得本來想要爸同時把這兩人開除了,可是,他的那句話:「大小姐,這麼多年,我累了,妳就放過我吧…」把她猛然推向更深的深淵。

原來,這麼多年,他都只是在忍,或者只是在等,等一個合適反擊機會;她好像連哭訴要老爸主持公道的力氣都沒有了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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