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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要回家了?我載妳一程吧…」
這個人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,她在辦公大樓前楞了一會兒,心想:「也罷!反正是他主動的!」
對她來說,今天是難熬的一天;業務會議開了一整天,得出八字真言:「去年太糟,今年小心!」
她氣的不只是底下的業務人員做得不夠好,她更難過的是長官的態度──
業務副總本是她的老情人,兩人都是公司的元老,就算在私人感情上,最後兩人沒有好的結果,但終究是有革命情感的呀,「有必要對我這樣橫眉豎眼耍威風嗎?」
走出會議室,其實她很想哭…歲末年初,本來就很容易感觸良深,又被海削了一整天,她覺得心情惡劣到無以復加──
當然,她不可能在眾人面前掉淚,更加不可能在老情人面示弱…她憋著情緒,一言不發走回座位,team裡的小朋友一個個躲得遠遠的,根本把她當成了地雷還是未爆彈…
她寒著臉把今天該看的公文看了,上網 check 了一下emails….一下沒注意,辦公室就空了。她最怕這種最後一個下班的感覺──雖然,在過去的很多年裡,這樣的經驗實在不少。
她不是不喜歡加班,她只是不喜歡一個待人在辦公室裡,那給她一種生命極度無奈的悲涼感;她喜歡一大堆人在辦公室裡,叫幾個披薩、大家share,那種一起併肩作戰的感覺真好…只要有很多人,在辦公室待得多晚沒問題,但是──
為什麼,這陣子,愈來愈少人加班了呢?她撇過頭去張望老情人的辦公室,哼,連做長官的都下班了;她不記得有聽到同事跟她道別的聲音…怎麼搞的,大家都不理她就逕自走人了?
她是獨生女,從小一個人長大,沒有兄弟姊妹,同學來往的也不多,父母是年紀很大之後才生她的(為此,她曾經懷疑她是領養的孩子,因為母親跟她差了四十五歲,父親則長她五十二歲,這樣的年齡生她,也未免太高齡了些吧?!不過,父母從來沒有提過這個話題,她當然也沒問),因此對她非常保護、也極為寵愛,不大允許同齡孩子在家裡進出,她也習慣什麼事都跟老爸老媽一起(真的是「老」爸「老」媽),直到父親在十年前、母親在五年前過世。
在這之後,她在這世上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了。母親在時,她正和這位副總談戀愛,媽媽再三表示希望他們快結婚,「妳沒嫁人,我死了都不放心」,這是真話,母親愛她如命,她的一點一滴,自小媽媽的打點從未有任何漏失。
偏偏兩人不知是不是畢竟緣淺,還是….「妳這大小姐脾氣,我真的伺候不起」老情人這麼說的;總之,老媽終究沒等到她覓得好歸宿;而且,老人家走了,兩個人好像不需要再刻意維持好關係了,反而是漸漸也就淡了…
她老媽過世不到一年,老情人就在一次公司集體相親(團康!)活動中找到了老婆;再一年,升上了業務部的頭兒,從此,她成了老情人的部屬,私情,更不能談了。
不能談,她卻還是一直放在心上,物是人非事事休,想不開的,三不五時襲來,是一場折磨。特別是她去年業績不夠好,公私兩不如意,心情更糟了;悶得…好想透透氣。
他,則是新近出現的人。
他在財務部工作;財務部,大概是業務部最喜歡、也接觸得最多的一個單位了。三不五時,領績效獎金、業務津貼什麼的,她都會和他碰個頭──純公務的,但她也感覺得到他對她有特別的情愫…交談時,總要飄來個三眼五神的,這男人的意圖,根本不遮掩。
她跟他吃過幾次飯、也看了些電影後才在無意間聽人說,他結婚了,老婆還是總經理的親戚,現在帶著小孩在加拿大。
有一種男人,很想外食,卻只敢挑熟女下手。因為這種女人最有自知之明、不會惹麻煩,男人負擔輕…因為她是這樣認定的,所以對他格外討厭,連一般公務也儘找底下的小朋友代勞…
但是,為什麼他都能夠那麼準確地知道她心情?就像此刻,她最沮喪的時候,他竟神奇地出現了…這個時候,她真的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、一個可以倚靠的肩膀,她要人陪…就像小時候,每次受了委屈、心裡有了難處,老爸老媽就會把她擁入懷中、拍著她說:「別怕!有我們呢」。
所以,那─個─人就是他嗎?
「今天的會…不好受吧!別想了!帶妳去一個很特別的餐?,妳需要relax一下…」
她正陷入了困惑時,他這些話就一字一句地飄了過來…整個空氣好像都變軟變柔了;可不可以、可不可以,就容許我這樣放縱一回吧。
她望著閃爍如星的市街,渴望也有屬於自己的燦爛。 就算...那燦爛非常虛弱短暫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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